这是苏祈安的笔。
苏祈念握着那支笔,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向苏祈安的房门。她抬起手,轻轻敲了敲。
里面安静了几秒,然后门被拉开一条缝。苏祈安已经换回了那副冷淡的表情,但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去的慌乱。“有事?”
苏祈念将钢笔递过去:“你的笔,掉在地毯上了。”
苏祈安看着那支笔,又看看苏祈念,浅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她伸手接过,指尖不经意地擦过苏祈念的手心。那触感微凉,却让苏祈念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……谢谢。”苏祈安的声音很低,带着一种别样的意味。
“不客气。”苏祈念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脚尖。
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。
“我买了草莓,”苏祈念鼓起勇气,指了指客厅的方向,“很新鲜,你要不要……尝尝?”
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,带着试探。她不确定苏祈安是会接受,还是会用冷漠拒绝,再次将两人推回冰点。
苏祈安握着门把手的手指收紧了一下。她看着苏祈念带着期待又有些不安的眼神,那眼神像羽毛一样,轻轻搔刮着她的心。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,最终被咽了回去。
“……好。”她听到自己说。声音依旧平淡,但却没有犹豫。
苏祈念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,像落入了星辰。她立刻转身,脚步轻快地去洗草莓。
苏祈安看着她的背影,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。她关上门,却没有立刻反锁,而是靠在门板上,轻轻吁出一口气。嘴角,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地,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、真实的弧度。
她走到书桌前,将那支失而复得的钢笔仔细放好。然后,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领,深吸一口气,才重新打开门,走了出去。
客厅里,苏祈念已经将洗好的草莓装在精致的玻璃碗里,红彤彤的果子沾着晶莹的水珠,诱人可口。她正拿起一颗,递到眼巴巴蹲着的雪团鼻子前,笑着说:“这个你不能吃哦,小馋狗。”
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侧脸上,柔和而温暖。这一幕,美好得有些不真实。
苏祈安停下脚步,静静地看着。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,似乎被这温暖的画面悄然融化了一角。
苏祈念抬起头,看到她,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、带着点羞怯的笑容:“快来吃,不然要被雪团惦记上了。”
苏祈安走过去,在沙发另一端坐下。她没有靠得太近,维持着一个礼貌而安全的距离。
苏祈念将草莓碗往她那边推了推。
苏祈安伸出手,指尖在几颗草莓上徘徊了一下,最终选了一颗看起来最大最红的。她吃得很慢,很斯文,长长的睫毛垂下来,遮住了眼底的情绪。
“甜吗?”苏祈念轻声问。
“……嗯。”苏祈安应了一声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但确实做出了回应。
两人就这样,隔着一段距离,默默地吃着草莓。没有交谈,空气中却不再有前几日的冰冷和尴尬,反而流淌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和解,一种无声的暖意。
雪团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,似乎也感受到气氛的缓和,开心地摇着尾巴,在两人脚边蹭来蹭去。
阳光暖暖地照着,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温柔。
苏祈念知道,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。父亲的危机,苏祈安的目的,家族的恩怨,都像隐藏在迷雾中的巨礁,随时可能让这艘刚刚修复一点点的小船再次触礁。
但至少在此刻,在这片安静的、弥漫着草莓清甜气息的午后阳光里,她们暂时放下了盔甲和猜疑,只是共享着一碗简单的水果。
这对于苏祈念来说,已经足够了。
这是一个开始。一个微弱,却真实存在的,通往理解的可能。
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苏祈安。阳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,冷漠褪去后苏祈安水面下的冰山。她只需要知道,在那坚冰之下,或许也存在着渴望温暖的、真实的心跳。
这就够了。
对于未来,她依然感到迷茫和不安。但看着苏祈安安静吃草莓的样子,一种奇异的勇气和决心,悄悄在她心底生根发芽。
她想要守护这份失而复得的亲情,哪怕它布满裂痕,哪怕前路荆棘丛生。
她想要靠近那座冰山,不是去融化它,而是去理解它的寒冷,或许,也能感受到它内核深处,不曾熄灭的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