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荒谬!”姜渊怒斥,“凡人岂能掌控如此力量?”
“他们已经在做了。”萧景知微笑,“你没发现吗?这些日子,虽然钟碎,但并未出现大规模癫狂。相反,许多地方自发组织起‘守夜人’,用歌声驱散梦魇,用故事传递勇气。他们不需要你强加的宁静,他们正在创造属于自己的秩序。”
姜渊怔住,透过冰窗望向远方。
他看到村庄里点燃篝火,老人讲述过往伤痛,年轻人静静聆听;
他看到城墙上悬挂起一面面无铭铜锣,百姓自愿值守,一旦发现异象便敲响警示;
他看到寺庙不再供奉冰冷铜钟,而是立起一块石碑,刻着一句话:
**“此处曾有钟,今留空架。若需再鸣,请万民共议。”**
他的手缓缓垂下。
主钟上的裂缝越来越多,最终“轰”然碎裂,化作万千晶屑,洒落在地,竟凝成一朵梅花形状的冰花。
姜云睁开眼,泪水滑落。
“父亲……”他轻声道,“让我们回家吧。”
***
三年后,春。
岭南渔村,老榕树下。
新芽抽枝,绿意盎然。树洞已被修缮,账册原件封存于匣中,置于祠堂正位。旁边多了一本新册,封面写着三个字:《醒心录》。
翻开第一页,是萧景知的笔迹:
**“自甲辰年春始,天下废《礼魂引》,立《醒心约》。凡遇大疫、战乱、妖动,由各地推举贤者,集议是否启用‘暂定钟律’,时限三月,期满即止。钟非永鸣,心当常醒。”**
树下,几个孩童围坐,正学吹短笛。其中一人吹得歪歪扭扭,惹得众人哄笑。
“别笑!”那孩子涨红脸,“我妈妈说,只要真心,走调也没关系!”
远处,柳氏摆着茶摊,炉上煨着姜汤。她抬头望天,阳光正好。
盲儒带着学生走过,口中吟诵新编的诗篇:“哀而敢伤兮,痛而犹爱。不避风雨兮,心灯常在。”
铁匠在村口打造一口新钟,不过并非铜制,而是混入了七种矿石,钟身无铭文,只雕着七朵梅花。他说,待到十年后,若世人仍能自治,便将此钟沉入海底。
忽然,海风送来一阵笛声。
悠远,清澈,带着几分倦意,却又无比坚定。
人们停下手中事,静静聆听。
那是萧景知在巡行。
他走遍南北,不为传道,只为倾听。
听每一个哭泣的故事,听每一句愤怒的呐喊,听每一声微弱却执着的“我在”。
他知道,平衡之路漫长,人心易偏,旧梦难舍。
但他也相信,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他人流泪,为真相发声,为爱冒险,
这个世界,就永远有春天。
笛声渐远,融入风中。
老榕树沙沙作响,仿佛回应。
某片新叶背面,悄然浮现一行极淡的字迹,似由露珠凝聚而成:
**“钟不在地宫,不在庙堂,不在冰殿,不在云端。”**
**“钟,在每一次真心跳动之时。”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