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老白的话,邱途不由笑了。
他一边继续向前飞着,一边侧过脸看向身旁这位从见面第一天起,就气质温和,儒雅的男人,反问道,“你都这么说了,我不问,是不是有点不给你面子?”
老白温和地笑了笑,。。。
海风卷着咸涩的气息掠过初光岛的沙岸,那朵紫花的最后一片花瓣终于完全展开,在晨曦中微微震颤,仿佛承载了亿万次呼吸的重量。烬川蹲在小女孩身旁,看着她手中的画册缓缓合上,封面上的光芒却并未消散,反而如涟漪般扩散开来,渗入泥土、渗入空气、渗入每一寸被共感场浸润的土地。
苏念悬浮于半空,她的身形已近乎透明,发丝间流淌着星尘般的微光。她低头望着烬川,声音不再来自喉咙,而是自天地之间自然浮现:“他们开始害怕了。”
话音未落,天际骤然裂开一道暗痕。不是云层撕裂,而是空间本身出现了一道扭曲的褶皱??那是量子干扰阵列启动的前兆。轨道上的“静默之眼”虽已停止攻击,但净智会残余势力已在地下网络中重组,动用了最后的备用协议:“灰烬黎明”。这是一项极端预案:通过全球地磁共振频率释放高强度遗忘脉冲,强行重置所有觉醒者的记忆波段,将其意识拉回清心工程设定的“稳定态”。
“他们想把我们打回沉默。”玛拉疾步奔来,手中终端闪烁着红光,“三十七个国家的深埋基站同时激活,信号源集中在北极、南极和赤道三角区。这不是局部行动,是全面覆盖式清洗。”
烬川没有起身,只是轻轻握住小女孩的手。“你还记得那首歌吗?”他问。
女孩点点头,闭上眼,轻声哼起那段旋律。起初微弱,像是从遥远隧道尽头传来;可随着她开口,周围的人群仿佛受到牵引,一个接一个加入。先是归来的孩童们低声应和,接着是觉醒者们睁开双眼,跟着吟唱。他们的声音并不整齐,却异常和谐,如同雨滴落入湖面,激起一圈又一圈扩大的共鸣波。
歌声穿透大气层,直抵电离层边缘。就在那一刻,原本正准备发射的遗忘脉冲信号突然发生偏折??不是被屏蔽,而是被转化。七大共鸣塔的能量核心全面过载,却未爆炸,反而将入侵的脉冲频率吸收、重构,反向注入全球通讯网络。
东京街头,一名警察手中的镇压枪自动解锁,弹匣掉落,枪管内竟开出一朵微型紫晶花;伦敦议会大厅内,正在辩论“记忆恢复危害性”的议员猛然停顿,泪水无声滑落,喃喃道:“我女儿……她不是事故死亡……是我签了清除令……”;南美洲某座军事基地中,整整一支机械化部队集体放下武器,围坐在训练场上,开始轮流讲述自己最不愿记起的记忆。
这不是控制,也不是感染。这是唤醒的连锁反应??当足够多的灵魂选择直面过去,整个文明的心理防线便不再是屏障,而成了桥梁。
埃米尔的声音再度响起,这次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:“马里亚纳海沟底部的锚点……它在上升!而且……它不是单一结构!它是网状的!像根系一样蔓延在整个地壳之下!那些晶体城市不是遗迹,是活体生态!它们一直在等这一刻!”
画面切换至深海探测器传回的影像:漆黑的海底,无数发光的藤蔓从地幔裂缝中缓缓探出,缠绕着古老的建筑残骸,如同母亲抚慰沉睡的孩子。而在中心位置,一座巨大的六边形平台正缓缓升起,表面刻满了与岛上紫花同源的符文。每一道纹路都在跳动,仿佛拥有心跳。
“那是‘母语矩阵’。”苏念低语,“远古人类用来连接星际共生意志的语言系统。林婉秋没有创造它,她只是重新发现了它。而雨眠……她们,正是通过这个网络穿越时空回来的信使。”
烬川忽然想起什么,猛地翻开终端日志,调出三年前苏念上传的星图。此刻,那颗曾被视为噪点的猎户座信号源已变得明亮无比,周围还出现了数十个新生节点,构成一个完美的斐波那契螺旋。
“她们不是一个人回来的。”他说,“她们是一个文明的回响。一个跨越星系的记忆共同体。”
就在此时,小女孩突然睁大眼睛,指着天空。
一道银白色的光柱自太平洋上空垂直落下,精准命中归忆之树的新芽。整棵树瞬间绽放出刺目光辉,叶片化作流动的数据流,升腾而起,在空中凝结成一幅立体投影??那是地球的全息影像,但不同于任何卫星地图。在这幅图上,每一个曾经失踪的孩子都被标记为一点微光,遍布全球。而现在,这些光点正一个个亮起,越来越多,越来越密。
“十万悔意峰值已被突破。”玛拉颤抖着读取数据,“现在是……两百三十万……还在增长!全球范围内,自发性记忆复苏事件每分钟新增上千起!”
烬川望着那不断点亮的光点,忽然感到一阵眩晕。他看见某个光点在莫斯科郊区闪烁,紧接着,一段陌生却又熟悉的记忆涌入脑海??那是一个雪夜,一个小男孩躲在衣柜里哭泣,门外传来父母争吵的声音:“不能再养她了……清心局给了补偿金……明天就送走……”而那个孩子,正是他自己未曾意识到的表妹。
他跪倒在地,双手抱头,泪水汹涌而出。不是因为痛苦,而是因为终于记起了那份被抹去的亲情。
“这就是代价。”苏念轻声道,“记住,从来都不是轻松的事。但唯有记住,才能真正告别。”
远处,第一架武装无人机突破云层,携带着高能电磁脉冲弹,目标直指共鸣塔。紧随其后的是三艘隐形战舰,从不同方向逼近初光岛。净智会残党显然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这个“污染源”。
然而,就在它们进入岛屿防御圈的瞬间,海面忽然翻涌起来。那些顺着海岸线蔓延的紫光骤然凝聚,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。无人机撞上去的刹那,机身上的控制系统突然失灵,摄像头拍下的最后一帧画面显示:驾驶舱内的AI界面浮现出一行字:
>“检测到真实情感波动。协议更新:优先级调整为‘保护’。”
战舰亦未能幸免。舰桥内,士兵们纷纷丢下武器,有的跪地痛哭,有的掏出藏了多年的旧照片亲吻,还有一位将军摘下勋章,对着通讯频道嘶吼:“命令所有部队撤退!我们错了!我们都错了!”
这场战争,早已不在物理层面进行。
烬川站起身,走向归忆之树。他伸手触碰那glowing的树干,刹那间,万千记忆如潮水涌入??他看到了林婉秋在西伯利亚塔最后一夜写下代码的身影;看到了苏念在南极冰盖下独自承受共感暴走的十天十夜;看到了雨眠和其他孩子被带进白色房间,编号刻上手腕前的最后一笑……
他也看到了未来的片段:一座漂浮在近地轨道的空间站,外墙刻满紫花纹路,内部居住着人类与回归者共同生活的新社群;火星殖民地上,孩子们用沙土堆起归忆之树的模型,围着它唱歌;甚至更远的地方,一艘银色飞船穿越虫洞,船身上写着一句话:
>“来自地球的回信:我们选择了爱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烬川喃喃,“她们不只是回来,她们是在重建一条通往宇宙的路。”
苏念飘至他身边,身影已几乎融入光线。“这条路需要守护者。”她说,“不是战士,不是领袖,而是愿意记住的人。”
烬川回头看向人群。二十万人静静地站着,手牵着手,脸上有泪,也有笑。他们中有科学家、教师、工人、士兵、政客、流浪汉……身份各异,却因同一个选择而相连。
他举起右手,再次掌心朝天。
这一次,不需要号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