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浔走后,宋应璃意味深长地笑了:“寒姐姐,这有什么不能说的,难道你……”
“你夸洛筠不也不让我告诉她?”寒镜月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对方的打趣,“实在抱歉了,哥哥可能找我有些事,没法陪你和洛筠了,等武斗会结束我再寻你们玩去。”
宋应璃捏了捏她的手:“朝堂上的事儿……我不太懂。我也知道,官场行事从来只论利弊不分对错,轮不到我来左右。但就算有一天我爹和你哥哥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,我也想继续和寒姐姐做朋友……”
寒镜月思忖着手里的温度,不自在地扯出一个笑:“当然。”
不知何处飞来一片落叶,惊得千鲤池中聚在一块的锦鲤们四散逃开,作别宋应璃,寒镜月疾步向校场去,一路迎上许多试后离开的人,今日的比试将要结束了。
傅翊坐在原地等她,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“修罗”,见寒镜月匆匆赶来,起身将剑丢给她:“刚好。走,和我去西围。”
寒镜月接住剑,摸了摸,并无不同:“哥哥怎知我会来?”
“猜的。”傅翊语中听不出什么情绪,寒镜月不再多问,紧随其后。
二人行至西围,第十三场刚刚开始,原御史中丞第七子秦辞对宗正寺卿嫡次子杨胜。
比试的二人刚刚上场,秦辞敷衍地行了礼数,一脚向对方下颚踹去,出招之快连台下众人都没反应过来,杨胜已被打得口鼻喷血,没来得及爬起来,又被秦辞掐住脖子,轰地一下向地上摔去。
傅翊皱眉:“你觉得此人如何?”
寒镜月:“武功还行,出招挺狠。”
“出招太狠,不是好事。”傅翊紧攥的手忽地松开,指向台上那个平静的暴徒,“赢他,你做得到吗?”
寒镜月看向台上,秦辞近乎碾压杨胜,宗正寺少卿见儿子被打得实在太惨,忙向掌事太监提议停止比试,掌事太监面露难色,望向元清。
元清挥了挥手,置若罔闻。
终于,在杨胜躺在地上气若游丝时,秦辞方斩断了他的玉牌,杨胜咳咳地呛着满口碎牙血水,而秦辞踩着掌事太监尖锐的宣读声,坦然离场。
“能。”寒镜月挑眉,“不过为什么?”
寒镜月试探地看向傅翊,傅翊少见地冷笑了声:“打了就知道。”
秦辞下场后径自向外宫闱去,周遭起起伏伏的好的坏的声音层层远去,他恍若未闻,却又突然被一把剑劈开,吵闹声轰地一下从他的耳朵灌进头颅。
“你是不是故意这么打他的?”
苏洛筠挡在他身前,冷着脸。
秦辞向前一步,“洛水”簌地一侧,架在他腹上,秦辞一怵,旋即正色:“是,又如何?”
苏洛筠皱眉:“不分时机乖戾倨傲,全不似你平日半分稳重。”
秦辞冷眼向身后被抬走的杨胜:“从前他出言羞辱我,既非君子,何须礼数。”
苏洛筠收剑,却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脸:“如今你刚在秦家立足,哪来的底气去招惹旁人?你觉得我多管闲事我把耳环还给你。”
“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还我的。”秦辞不敢看她,良久才又道,“我做事,你信我心里有数。”
苏洛筠松手,踹了他一脚:“我是喜欢你,你喜欢向是非处卷,我不拦你,但你也得看清自己的位置,既答应了我家明年下聘礼,你若随意行事,我也不是非你不嫁。”
秦辞欲拉住旋身而去的苏洛筠,最后却又收回手,回头幽幽看了眼正怨怼地瞪他的宗正寺少卿,暗自冷笑。
寒镜月和傅翊待到比试结束才回熙凌宫,回去之时却左右不见林浔踪迹。
“又走丢了?”寒镜月埋怨着将挂回墙上的剑又取下,“我去找他。”
傅翊蹙眉:“宫中有侍卫宫女,若真迷路了应当也不会这么久还没回来,他会不会是和什么人去别的地方了?”
寒镜月望向天边,暮色渐散,隐隐泛着灰:“依他的性子真和朋友去了别处也会留张纸条告知,莫不是被人找了麻烦。”
“我往西,你往东,分头找找。”傅翊隐隐感到一阵不安,却又道不清缘由,“若是寻不到,再来此处碰面,我再禀报掌事的帮我们找。最好先别惊动其他人。”
寒镜月握剑向东处去,外宫闱一直向东便至奉先殿和钦天监,先帝晚年沉迷观星仙术,钦天监盛极一时,元清即位后冷清了许多。
一路越向东越荒凉,薄黄缓缓地沉进一片黑中,山的那头已彻底不见日影,白天和黑夜的交际中,钦天监破败的前殿现在眼前。
四下无人,唯听见几声鸟叫,“修罗”忽地颤动起来,似乎感应到了熟悉的剑气,寒镜月径自走向前殿,殿门虽老旧,扶手却被擦得干净,伸手推了推,没锁。
“打扰了。”寒镜月高声道,随后推门而入,中殿耸立的高塔静伫在渐深的夜下,一言不发,“管事的呢?”
她耐心等了片刻,墙后方出来一个举着扫帚的小童:“我师父在闭关,不见客,姑娘请回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