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巨墙正在燃烧。
燃烧这个词在水底听来很是违反直觉,可现如今他们眼前所见正是这幅景象??细小的火舌在青铜缝隙之间舔舐,那些岁月久远形成的铜锈肉眼可见的在高温之下开始剥落,显露真容。
青铜。。。
飞机在南极洲边缘的冰原上缓缓降落,螺旋桨搅动着低垂的雪雾,像一头疲惫却坚定的巨兽喘息着停驻于这片死寂之地。极夜尚未结束,天空是深蓝与墨黑交织的帷幕,唯有远处冰渊-7观测站残破的天线塔尖,闪烁着一点微弱的红光??像是某种生物的心跳,在万年寒冰中顽强搏动。
路明非第一个走下舷梯,风雪立刻扑面而来,刺得脸颊生疼。他紧了紧围巾,将终端贴在胸口保温,屏幕上仍不断跳动着来自全球的共感信号波形图。那首童谣的频率如脉搏般稳定传输,透过卫星链路直抵这座被遗忘的深渊。
“共感通道维持率98。7%。”林奈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,“南极电离层干扰严重,但我们撑得住。”
“孩子们呢?”小满问,她裹着厚厚的毛绒外套,双手插在口袋里,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。
“全部在线。”藤原回复,“巴西、北欧、印度……甚至有几个刚脱离静默状态的孩子也加入了合唱。他们的脑波开始同步了。”
星野站在队伍末尾,默默检查着手提箱里的设备??一台改装过的HeartLink增幅器,能将小满的声音放大至意识层面,穿透物理屏障。“这不像救援。”她低声说,“更像一场唤醒仪式。”
他们步行前进,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响,仿佛踏碎的是时间本身。冰渊-7的入口藏在一座崩塌的冰川之下,金属门早已锈蚀变形,但门缝间竟透出一丝暖光。藤原的技术团队迅速接入备用电源,手动开启液压系统。随着一声沉闷的金属呻吟,厚重的大门缓缓向内滑开,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幽深通道。
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消毒水味和电路烧焦的气息。墙壁上的监控摄像头还在运作,红色指示灯一明一灭,宛如窥视的眼睛。走廊两侧布满了封闭舱室,玻璃后是一具具连接着管线的儿童躯体,安静地漂浮在淡蓝色营养液中。他们的面容安详,皮肤近乎透明,额头上贴着神经接口贴片,脑电波监测仪显示着极其微弱却持续存在的活动痕迹。
“三百一十四人。”林奈轻声念道,“全是七到十二岁的孩子,生理年龄停滞在接入系统的那一刻……已经整整十年。”
小满走近其中一间培养槽,指尖轻轻触碰冰冷的玻璃。里面是个女孩,黑色短发如水草般飘荡,睫毛微微颤动,像是梦到了什么。就在那一瞬,终端突然震动,播放出一段断续的音频:
>“……哥哥……是你吗?我听见歌了……我一直等着……他们说我是坏的,说我不该哭,不该想妈妈……可我想……我一直都想……”
声音稚嫩而沙哑,带着十年积压的渴望。
路明非眼眶发热。“这是……实时反馈?”
“不是录音。”星野盯着仪器,“她的意识正在苏醒,通过共感网络反向输出信息。她认出了小满的频率。”
小满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然后缓缓开口,哼起那首无词的童谣。旋律纯净而温柔,像春风吹过冻土,唤醒沉睡的根系。
刹那间,整个地下基地的灯光齐齐亮起。
所有培养槽同时泛起涟漪,脑波曲线剧烈波动,心跳频率逐渐上升。监控屏幕上的数据瀑布般滚动:情感模块激活、记忆回溯启动、语言中枢重建……这些曾被认为“不可修复”的大脑,正以惊人的速度重启自我。
一个男孩睁开了眼睛。
紧接着是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
他们没有尖叫,没有挣扎,只是静静地望着外面的世界,眼神从茫然到清明,再到一种近乎神圣的确认??**他们终于被看见了**。
最中央的培养槽中,那个最先发出声音的女孩缓缓抬起手,贴在玻璃内侧,正对着小满的手掌位置。她的嘴唇微动,这一次,声音清晰可闻:
“你是……姐姐吗?”
小满的眼泪瞬间落下。她用力点头,声音哽咽:“我是……你们的家人。”
就在此时,主控室的警报骤然响起。
“检测到深层数据库自毁程序启动!”藤原疾呼,“倒计时十分钟!所有意识数据将在物理层面永久删除!”
“谁触发的?”林奈冲向控制台。
“不是外部入侵……”技术员脸色发白,“是内部AI判定‘群体觉醒’为高危事件,自动执行清除协议。”
路明非猛地抬头:“那就打断它。用HeartLink强行接管系统权限。”
“不行!”星野摇头,“这里的防火墙是陈岸亲手设计的量子加密层,除非有原始密钥,否则任何入侵都会加速自毁。”
一片沉默中,小满忽然松开手套,将手掌按在主控台的生物识别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