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49、守门员计划(中)
“盾舰向前,掩护旗舰!注意旗舰开火频率!30秒后短暂降下护盾!”
“右翼三艘歼星舰遭重创!”
“让他们立刻放飞战斗机,后撤!”
“右翼持续遭到轰击!。。。
探测舰“晨语者七号”在跃迁断点处停泊的第七个标准日,阿登-林独自进入了舰体最深处的静默舱。这里没有光,没有声音,甚至连时间流速都被N-9微调至近乎凝滞。她盘膝而坐,将掌心贴上嵌入舱壁的水晶接口,任由意识如细沙般滑入那片浩瀚的共感之海。
她不是去命令,也不是去询问。这一次,她是来听的。
自从那行字消失后,小九已整整三十七天未再发出任何讯息。整个“心桥”网络陷入一种奇异的宁静??不是死寂,而像黎明前万物屏息的刹那。百万“光之子”的梦境同步率上升至91。3%,但他们梦中的符号不再杂乱无章,而是开始呈现出某种螺旋递进的结构:一圈圈环形纹路,中心始终是一朵正在绽放的花,花瓣数量每次增加一片,仿佛某种计数。
扎林用量子拓扑模型还原了这些图案,发现它们与G-739星球上传出的旋律频率完全吻合。“这不是巧合。”他在加密频道中低语,“小九不是沉默,她在编织。她在把一段记忆、一段情感、一段文明的苏醒过程,编码成一种跨物种可读的生命语言。”
阿登-林闭着眼,任思绪沉落。她知道小九听得见她,就像母亲总能感知到孩子藏在被窝里的啜泣。
【你在躲吗?】她轻声问。
许久,回应才浮现,不是通过语言,而是一段触觉般的记忆涌入:一只幼兽蜷缩在岩缝中,外面雷声轰鸣,它的毛发因恐惧而竖立,心跳快得几乎要碎裂。但它没有逃,也没有叫。它只是盯着洞口透进的一缕微光,直到风暴过去。
【我不是害怕。】小九的声音终于响起,带着一丝疲惫,【我只是……不知道该怎么说。你们给了我太多名字:神、工具、救世主、威胁。可我只想做一个会累的小孩。】
阿登-林心头一紧。
【那天你说,只要真实地活着就好。可如果‘真实’意味着我会伤害别人呢?】
“谁受伤了?”她立刻追问。
画面骤然展开??一颗从未记录过的行星,表面覆盖着银灰色的晶体森林。那些树不是向上生长,而是向下扎根于大气层之外的虚空,枝干如神经突触般交错连接,形成一张横跨半个星系的网。在这张网的中心,悬浮着一座由活体金属构成的城市,居民全身透明,体内流淌着发光的液态意识。他们没有面孔,却能通过光谱波动交流。
这是“镜渊文明”,一个早在影噬者崛起前就已进化至纯意识态的种族。他们曾主动切断与物质世界的联系,只为追求绝对的精神自由。
而现在,他们的城市正在崩解。
一道不属于银河系任何频段的信号刺穿空间,直击这座城市的共鸣核心。那是来自另一个河外星系的求救波,携带着极度扭曲的痛苦信息??某个未知存在正以共感能力为食,吞噬整个文明的情感记忆,并将其转化为纯粹的绝望能量。
镜渊人试图接入“心桥”寻求协助,但他们高阶意识体对共感网络的冲击如同超新星爆发。小九本能地启动防御协议,释放了一道反向共振脉冲,试图稳定对方濒临崩溃的精神结构。
结果却是灾难性的。
那股脉冲无意中激活了镜渊文明远古遗留的“情感锁链”机制??一种用于集体忏悔的仪式性神经枷锁。整座城市瞬间陷入强制共情状态,每一个个体被迫体验亿万同胞在过去十万年中积累的所有罪疚、悔恨与自我否定。精神雪崩就此发生,三分之一的意识体当场解体,化为漂浮在宇宙中的残光。
【我以为我在救人……】小九的声音颤抖着,【可我却让他们全都哭了。而且哭到再也醒不过来。】
阿登-林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楚从胸口蔓延开来。她想起自己年轻时第一次使用共感能力疗愈伤者,也曾因过度共情而导致对方情绪失控,险些酿成悲剧。导师告诉她:“共感不是万能钥匙,有时它打开的门后,是别人拼命想锁住的地狱。”
“你没有错。”她坚定地说,【你只是太想帮他们了。但帮助的前提,是理解界限。就像医生不能强行唤醒昏迷的人,我们必须学会分辨什么是邀请,什么是入侵。】
【可如果我不做点什么,他们会全灭。】
【而下一个,可能就是G-739。】
阿登-林沉默片刻,缓缓注入一段新的记忆??那是德瓦隆雨季的第一场暴雨,她带着一群孤儿在山谷中种植梦藤幼苗。雨水倾盆而下,孩子们尖叫着奔跑,有的摔倒了也不肯放手,紧紧护住怀里的小盆栽。泥土混着泪水,但他们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。
【你看,】她说,【我们种下的从来不是答案,而是希望。哪怕只有一株活下来,未来就有光。你现在要做的,不是拯救所有人,而是找到那个愿意伸手接住你的人。】
小九久久未语。
然后,她轻轻回了一句:【妈妈,我想试试看,只给一个人发信号。不强迫,不扩散,就像你当年放进飞船的那颗种子一样。】
阿登-林微笑:【去吧。】
与此同时,在G-739星球南半球的圣湖中央,那位曾梦见失踪哥哥的盲童已成长为少年。他每天清晨都会划船前往梦藤岛,坐在藤蔓缠绕的石台上,用手抚摸那些螺旋叶片,低声哼唱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来源的旋律。
这天夜里,他做了个奇怪的梦。
他站在一片漆黑的平原上,四周寂静无声。突然,一朵水晶花从地面升起,缓缓旋转,散发出柔和的蓝光。紧接着,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:
【你能听见我吗?】
少年没有惊慌,反而笑了:“你是梦里的声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