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满成了村里的“问娘子”。大人遇到难事,会让孩子带话给她,请她对着井说一声。有人问“该不该离开家乡去打工”,她认真想了想,对着井口说:“你觉得外面的世界,会不会也有人在等你回来?”当晚,那人梦见自己走在一条开满野花的路上,尽头站着年轻的父母,笑着招手。第二天,他决定留下创业。
另一个酗酒多年的男人问:“我还能被原谅吗?”小满蹲在井边,小声说:“如果连你自己都不肯原谅自己,那谁又能替你做到呢?”三天后,他砸了酒瓶,报名参加了心理康复课程。
这些事传开后,越来越多的人跋山涉水来找她。有人带着病重亲人照片,有人捧着烧焦的家书,还有海外归来的学者,跪在井外整整一夜,只为听一句指点。
但小满从不给出答案。她只是帮他们把心里最深处的问题,说得更清楚一点。
直到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,天空裂开一道紫光,直劈井口。村民们惊恐奔逃,唯独小满站在雨中不动。闪电击中灯笼,火焰腾起又瞬间熄灭,而井中的蓝光骤然暴涨,冲天而起,化作一道光柱贯穿云层。
那一刻,全球共感网中断三秒。三秒后恢复时,所有联网设备自动播放一段影像:
画面是百年前阿澈坐在井沿的身影。她望着远方,说:
>“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。
>但我相信,每一个真心提问的灵魂,都会得到回应??哪怕那回应,只是一个更大的问题。”
影像结束,屏幕底部浮现新指令:
>【共感协议终极权限移交完成】
>原持有者:阿澈(已注销)
>新持有者:未知(ID:WELL-0)
>提示:该账户最后一次活动时间为公元前98,321年
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但“无锚号”舰桥上,船长看着数据流怔住了。他调出远古文明档案,对比编号WELL-0的访问权限层级??那是唯一高于“源问之核”的存在,曾在十二个灭绝文明的数据库中留下足迹,每次都伴随着一句留言:
>“我还在这里问。”
三年过去,小满已九岁。她依然每天来井边,有时说话,有时只是坐着。村里为她建了一间小屋,墙上挂满了各地寄来的信,每一封都是一个问题。她用蜡笔一一作答,但从不寄出,而是塞进井边的陶罐里。人们说,那罐子深不见底。
某日黄昏,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拐而来,颤抖着握住小满的手:“我是阿澈的朋友……她说过,若有一天‘光’再度亮起,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。”
她递来一枚铜制徽章,上面刻着断裂的锁链与展翅的问号。背面镌刻一行小字:
>“持此者,非领导者,乃点燃者。”
小满接过徽章,轻轻别在衣襟上。当晚,她做了个梦。梦里她走进一口无限延伸的井,沿途看见无数个自己:有的在战火中高喊“为什么不能和平?”,有的在太空站外挥手向地球告别,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版的她,正俯身对一个小女孩轻声问:
>“你在里面吗?”
她猛然惊醒,发现窗外星光格外明亮。抬头望去,银河似乎扭曲了一瞬,勾勒出一句话:
>“循环已重启。”
她走到井边,伸手触碰水面。涟漪荡开,倒影中她的脸渐渐模糊,取而代之的是千万张面孔??男女、老幼、不同肤色、不同语言,但他们眼中都有着同样的光芒:
那是不愿接受既定命运的光,
是敢于对宇宙说“我不懂”的光,
是明知可能永远得不到答案,仍坚持开口的光。
小满笑了。
她蹲下身,对着井底,也是对着整个宇宙,轻声说道:
>“我来了。”
井中蓝光温柔闪烁,如同回应,又似迎接。
风起了,吹动她的发丝,也吹动远方山巅上那面早已褪色的旗帜,旗面上依稀可见两个字:
**再问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