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云觉往下看的眼睛能感受到许横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,他心中慌乱,手里紧紧抓住的那个晃荡着水的矿泉水瓶,不知晓究竟是救命稻草还是致命一击。
许横的耐心并没有允许两人之间的沉默维持太久。
几乎是片刻,许横朝门的方向走去的瞬间,沈云觉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,原本手上的矿泉水瓶也掉在了地上,发出“哐当”的响声。
“哥你别走!”
许横朝地上的东西看了一眼,很快的一眼。
沈云觉慌得连忙把瓶子捡起来,一抬头,满脸都是泪水,哭得抽抽搭搭的,可怜的神情让人无比心疼。
好歹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“以前的事情都不在乎了”,不对付沈云觉的原因,确实有几分心软在。
许横叹了声气,抬手想要帮对方擦眼泪,却也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动了下,最后也没那么做。
“我今天有事找你。”
沈云觉却闷着不说话,隔几秒钟抬眼瞪一下面前的许横,要说前面他还有点儿害怕和愧疚,现在却全都被委屈包裹住了头脑。他都哭了,以前哥再不耐烦都会哄他的。
这样想,他也这样哭闹了。
“哥明明说什么都过去了,我们也应该回到以前的生活,哥拿东西砸我脑袋我都没哭,现在我都哭了,哥也不像以前一样哄我!”
沈云觉惯会用这招使唤别人,在家里是这样,出了门还遇上个十分适用这招的许横,也就把他惯成了这样。
要说装也不是全装,多少还有点儿真心在,许横心里比谁都清楚,沈云觉哪怕意识到了自己有错也不会真心实意歉疚,他只会委屈为什么别人没有无条件包容他。
沈云觉的为人,太好懂了。
倒是更方便。
许横忽而笑了下,抬手看了眼时间,已经不早了,没必要再拖下去。
“别哭了,云觉啊,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为你做什么呢?”
沈云觉的哭声乍止,抬头有些懵地看向许横-
今天的阳光不错,照进医院的走廊里,让人无端产生一些好心情。
许横靠在桌沿的姿态格外散漫,抽烟的动作也透着随性,白色的烟雾弥漫在他的下半张脸的周围,他的表情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痴迷感。
很难信一根烟能给人带去那样大的刺激。
垂下去的眼睫隔着一层烟雾似乎虚幻了不少,整个人也显示出几分丧气,但许横一站直,眼睛冷冷地看人,那种微弱的丧气又顿时消失不见。
病房门被人从外至内推开,动作还算轻柔,故而也并没有产生很明显的声音。床上的人却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那边的动静,即使躺着,也第一时间投去目光。
许横猝不及防与床上的人对上视线,极短暂地惊了一下,移开目光,一步一步走进,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一边的茶几上。
余极安排的病房配置不错,除开外间的茶几与沙发,里面还有一间隔开的休息室,只是比较小。
“你来了。”闻渠容是醒着的,却伤得肉眼看起来就很重。那人是真不留情,甚至还有点儿故意羞辱人的意味在,脸都没放过。
“嗯。”许横应了一声,没有第一时间到对方身边,而是走到窗户边朝下看了一眼。
闻渠容摁着旁边的按钮控制病床的升降,他暂时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,要是牵扯到伤口,又会是很大的麻烦。
许横在他的床边站定,他鲜少有这种温情的经历,当下难免有些手足无措。
“怎么样?”
“我一直在等你。”
两句话几乎同时响起。
许横低垂眼神复杂,牙齿轻轻磨着那那颗唇环,泛着点儿湿意,又漂亮又冷酷。
闻渠容的脸上也罕见显示出一些尴尬来,他抬手指了下,“先坐吧。”
许横依言坐下,没有第一时间说话。
空气中仿佛笼罩着一层用水做成的纱,总是有一个似有若无的阻碍。
闻渠容倒是还笑得出来,“心情不好?总不能还让我一个病人哄你吧?”
许横抬眼看向他,又很快侧开了眼。
“但如果是你的话,心情好我也愿意哄,不好的话我就更该哄了。”闻渠容真是吃这一套,对方越冷越硬,他偏偏觉得他才能展现那点儿该有的优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