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料之外的客人。
贺山青倒没想到他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会是崔敢,别墅的医生医术精湛,但别墅里医疗设备不多,他在那儿只做了一些最必须的缓解措施,便连夜动用直升机转到山下最近的发达城市的医院里。
“昨天晚上结束的手术显示你情况良好,明天晚上还有一场手术,难度很大,听说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进重症监护室。”
崔敢挑眉,他自己都没好完全,和床上的贺山青也算是病友见病友了,“你怎么看?”
贺山青冷冷瞥他一眼,语气谈不上多客气,“许横怎么样了?”
崔敢觉得好笑似的偏过头去笑了会儿,好不容易忍住,又走到他床边,伸手去碰他额头,“你啊,真有意思。”
他边笑着,脸上是有些古怪的神情,忽然停住,“许横都这么对你了,你还念念不忘?”
他在奚落。
贺山青静了下,他看出来了,但这也并不妨碍自己的分毫,“你现在去问沈云觉,许横到底怎么样了?”
一和许横相处,看到对方无不排斥自己的神情和状态,他总是忍不住,当然,一到那种事,也有自己的私心在就是了。他看到,许横出了血。
“不用,”崔敢慢悠悠地在椅子上坐下,手指随意地翻动书页,“许横没什么事,卧床修养就好了。”
崔敢自己尚且腿脚不利索还在住院休养,也在这儿待不了多久。他突然特别用力地合上书本,“贺山青,玩玩也要有个度,别到时候收不了场。”
贺山青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,说实话,这句话放到他们这几个人中,没人会不认同,但更多的是轻蔑,想的不过是这种事还需要提醒?未免太蠢。
但偏偏,贺山青现在回应不了他。为了许横,他甚至不惜背弃父母。
但二者有截然的不同,他的父母会原谅他、包容他,等着他玩够了回头。许横却不一样,许横像风、像顶端被雾缭绕的青山,不为他停留、不为他动容。
但贺山青唯一能够在他身上获取的,只有报复与愤怒的情绪。
不过,他却不能因此嫉恨或是其它,他只能接受。因为,是他疯狂迷恋许横。
不过的不过,在贺山青心里,没人是无辜的,包括许横。
他微垂眼睫,看着似乎心事重重,这样的环境下,他应该说些什么,但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崔敢瞧着他这样,嘲笑的话语都说不出来,总不好插手更多,起身要走。
“你是病人,不打扰你了,好好养病。”
贺山青却叫住他,因为身体被固定住不能乱动,伤到的位置特殊,本来不该说话的,但他自己都不在意,崔敢也不是那么能关心人的人。
“崔敢。”贺山青叫得不算大声。
崔敢停住了脚步,疑惑地看向他。
“穆家那两个不是好人,必要时刻,让你的人帮忙把许横带出来吧。”
崔敢忽然心头一动,是莫名有些痛的悸动,他掩饰住那些不适,声音在这种情况下恍而有些发轻:“你确定吗?”
把许横带出去,无非就是回到A市,一旦到了熟悉的地方,他们关不了许横多久。而依据许横原本对贺山青的报复程度来说,一旦让他脱身,他们最后都会很难看。
况且,从一开始他们决定做这件事情,多两个人,不也是心照不宣默认多了压制许横的筹码而已吗?
何必留下后患?
等了很久,病房内一片沉默,崔敢却也不走,似乎非要一个答案不可。
“就当……我爱他吧。”-
面前的桌子上突兀地被摆上了一道甜品,还有一杯黑乎乎的饮品,不但看样子,闻气味也是咖啡。
这气味的冲击力有些大,呛得许横咳了两声,手边又被搭上一块不厚的毯子。
佣人无声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,随后沉默地走出书房。
书房的采光不错,连带着今天是小雨,投射进房内的日光也少了几分黄晕,而是多出了几分透明无比的澄澈。
许横身体素质不错,但经受了那么一遭,修养了几天,到现在的脸色也不太好。不仅是气色的问题,更像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。
他不是一个喜欢看书的人,但这里的消遣方式实在少之又少,他又出不去。唯一庆幸的就是上过几年学,现在还能看几本书打发时间。
许横尝了一下甜品的味道,大概是这些人知道他的口味,所以这道甜品并不算很甜,但许横吃了一半还是觉得腻。至于咖啡,他更是懒得动。如果是可乐,他倒是很愿意喝完。
起身,走到窗边。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,雨滴落在树叶的声音格外清脆明亮,连带着浸润了湿意的树叶尤其青绿。
许横的眉眼在这样透亮如白纱的光亮照射下,有一种不同以往而清新亮丽,不似于寻常的锐利不可冒犯,反而添了一层很淡很淡的温和。不过,这份温和显然与他本人真实性格八竿子打不着关系,他只消一动,那点儿温和又立马消失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