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领将牙一咬,马鞭高高扬起,发号施令:“分开追!注意不要误杀了齐太子!”
他莫名笃定齐太子就在自己所追的这支军队里。事实上,其他地方正在分散追击齐军的骑兵,也是这么想的。
蒙古兵同样被分成小股人马,朝各个方向飞奔而去。
蒙古的战马素来以耐力闻名,然而从宣府到深井堡,加之方才又战斗过一次,精力耗散,两方战马耐力上差距减小。是以追了数里地,也还没追上齐军。
晏朝利用地形优势,将敌军悉数诱进三四里外的山林。一入山林,蒙古骑兵就失去了优势,加之夜色漆黑看不清路,又陷入埋伏,或山石、或箭矢、或偷袭,防不胜防。
某个暗处忽然亮起一道火光,以火光为号,齐军从四方蜂拥而上,风卷残云般厮杀起来。
鞑靼首领见势不妙,没敢再追上前去,率领残部转身离去。
山林中打斗声逐渐平息,晏朝立在高坡上,向四下一望,眸色深沉。远处忽有一名骑兵飞驰而至,禀报说王卓那边战斗也已经结束,只是有少数敌军逃回去了。
“传令下去,军队集合。眼下不是缴获兵器的时候,全体戒备,不得松懈!”她沉声下令。
军队才离开山林,走了没几步,忽见东侧不远处闪过几点微不可见的光亮,晏朝将目光移过去,瞧见乌压压一片骑兵。
那队人马风驰电掣般朝这边冲过来,弯刀在月色下翻起一片寒光。几声尖利的口哨刺破沉寂,顿时燃起无数火把,照红了半边天,这一带骤然亮如白昼。
“放箭!”
晏朝心底一沉,挥手下令。
敌军前方有一部分士兵倒下,但很快后方人马又补上来,以雷霆之势前赴后继地猛烈进攻,一时间兵器相撞声和厮杀声充斥夜空。
晏朝几乎再看到敌军那一瞬间就猜到,珲台吉知晓他们逃离的方向了,但究竟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过来他不得而知,也无暇顾及。
她握紧缰绳,加重马鞭,纵马在战场上拼杀起来。她高度集中注意力,盯紧眼前敌军的薄弱处,力求一击即中。
耳边声音纷杂刺耳,隐约听见不远处有人吼了一声:“那边骑红马、穿红袍的是齐太子!”
晏朝挥刀将眼前敌兵斩杀落马,才刚抬起头,望见几丈开外有一体型彪悍的蒙古骑兵向她飞驰而来,同时已挽弓拉箭,瞄准她的方向。
“咻——”
箭矢自身侧飞过,她堪堪躲开,一回身,动作飞快地张弓向那人□□之马射了一箭。
那马中了箭,痛鸣一声,前蹄高高扬起,止步不前,随时都有可能将马上之人甩下去。却不料那人猛地一勒缰绳,竟骑着一匹受惊的马直直向她冲过来。
马疯了,人也疯了。
晏朝再躲不开,被撞到的那一瞬间,身形稳不住,她竭力逼迫自己松手丢开马鞭和缰绳,斗篷一散,整个人滚落到地上,五脏六腑被颠得生疼。
她咬着牙,撑着马刀站起身,微微弓身作防备状。
那人已手持弯刀朝她扑过来,晏朝横刀一挡,顿时感觉出对方并未用尽全力。然而她已有些招架不住,只有适时灵活躲避。
两人打斗了几个回合,晏朝发觉对方每回攻击都不往要害处,便很快确定了对方身份。她被逼不停后退,不敢松懈也不肯束手就擒。
那人低声用蒙语低声骂了句什么,向她凶狠道:“再不投降我就杀了你!”
晏朝瞅准机会朝他攻击,冷冷还口:“珲台吉杀了我你也活不了,辛格还在汗王那里等着你死了的好消息呢!”
珲台吉脸色一黑。汗王逼他退兵,然后命令他手下的勇士去救辛格,如果辛格被救回去,他的生死看上去确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。
生死,王位,权势,关键全在眼前这个小太子身上。
他躲开那一击,怒喝一声“你逃不了”,愈加狂烈地向她攻去。便是利用自己强悍的体格,也能熬尽她的耐力。
不远处是两军激战,根本没有余力顾及这边。两人的打斗无人能插进来。
晏朝身上沁了汗,寒风丝丝侵入,握着刀的手异常沉重,偶尔不免颤一下,竟险些失利。
珲台吉受了些轻伤,却并不影响他战斗。许是时间耗得有些长,他有些不耐烦,两手握紧弯刀,毫无章法地向晏朝劈过去。
晏朝没挡住,一个踉跄,右手的刀落了地。虽是穿着甲胄,但珲台吉惊人的臂力仍震得她右臂麻凉一片。
珲台吉猛扑过来,将她掼倒在地,迅速掰过她右臂反向一折,便听见身下人极为隐忍地溢出一声闷哼,再无力反抗。
他暗自舒了口气。
钳制住她片刻后,却没听见动静。他生怕人出事,低头看了一眼,没看见她的脸,便又将她翻过身仰面朝上,才借着远处的火光,近距离瞧见那张面庞。
“啧,这么年轻,长得也俊俏,白白嫩嫩的,实在不是能打仗的人。大齐皇帝居然也忍心派你来这地方磋磨!好歹是堂堂太子,看着远不如我大草原上的勇士们强健勇猛……”
“再勇猛也是蛮夷,化外之民不知礼教!”晏朝声音略显虚弱。